梨花风起,又是一年一度清明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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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来,有关于生死的命题都是人世间最难解的悲情,尤其是在清明时节,怀念逝去的亲友、想要与之重逢可能是很多人的心愿。随着科技的发展,也有很多人真切地希望去世亲人能够以科技的方式重现。如今,希望正在成为现实。科技的进步,让生者与逝者“对话”成为可能。
那么,如果所有的技术操作都不再是问题,理论上的想象翻身进入了现实,有多少人会选择“复活”逝去的亲人与之对话呢?如果人工智能真的“复活”了去世亲人,生命的存在和意义是否会被重新定义?这又会给我们的现实世界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呢?
让生者与逝者“对话”
英剧《黑镜》第二季中,一次车祸夺走了女主男友的生命。在朋友的推荐下,女主把男友留下的所有聊天记录、短信和电子邮件上传到云端,利用人工智能做了一个化身,使其男友一直留在她身边。而这样的场景在发展迅猛的数字技术下早已具备真实发生的可能。
事实上,这种“网络永生”很早就由一位叫玛蒂娜·罗斯布拉特的未来学家提出,即通过一个人在网络中留下的数据,进行“逆向工程”操作,来创造出这个人的数字分身。2019年,78岁的美国作家安德鲁·卡普兰同意了一个被称为AndyBot的计划——将他生前的所有资料,包括个人身份信息、个性、图像、文字信息全部存入云端,通过这些信息塑造一个全新的永生数字人类。用媒体的话来说,卡普兰将成为首个“数字人类”,在云上永生。
并且,这一理念也受到了市场的关注。一部分人认为,云上永生至少能够推翻“人死如灯灭”的古老说法。对于要长年累月地忍受失去亲人或朋友的悲伤的部分人来说,数字人类至少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对阴阳两隔概念的淡化意义,让家属感觉到这个人仍在身边,甚至未曾离开。
显然,作为一款心灵抚慰器,数字人类的效果是值得期待的。瑞典的一家公司就选择了以声音的形式来构建数字人类。通过搜集逝者的社交媒体、聊天记录、电子邮件等内容,来对逝者的语言风格进行分析,以输出符合逝者性格的回话。并且,利用深度学习对逝者的声音进行学习识别,然后合成高度相似的“原声”。
2021年,微软也获得了一项专利,就是利用人工智能去学习逝者生前的所有资料,然后在电脑中生成一个逝者聊天机器人,甚至还能通过分析逝者的照片和视频来生成一个 3D 模型。最后将学习完毕的人工智能与3D模型结合,一个接近逝者生前语气和相貌的聊天机器人就诞生了。如果资料完整程度够高的话,效果还能以假乱真,让人感觉不到说话的是个机器人。在这个基础上,更进一步还能创建出逝者的VR影像,让在世的亲人能身临其境地与他交流互动。
随着ChatGPT的到来,“复活”逝者变得更加容易。比如,3月19日,B站UP主“吴伍六”就上传了一个用于纪念自己去世的奶奶的视频。在视频里,吴伍六用上了时下流行的AI技术,以虚拟数字人的形式“复活”了这位离世的老人。
从视频的内容来看,吴伍六使用的技术并不复杂,语音合成、AI绘画、ChatGPT等等,这些基于人工智能的辅助工具都是近半年来突然闯入大众视野的新兴技术,东拼西凑带来的粗糙感即便是外行也一眼便知。但是,当满脸沧桑的奶奶再度开口说话的那一刻,照片所不能替代的真切情感还是实打实地感动了不少观众。
“复活”逝者真的有必要吗?
今天,“与逝者聊天”的相关服务已经形成了一条产业链。比如,依托于GPT-3的Project December服务,仅需用户支付10美元便可创建属于自己的聊天机器人,让它扮演最熟悉的那个人陪伴在用户的身边;收费标准更贵一些的HereAfter AI则可以记录人们的生活故事,并以此为基础打造独属于人们的虚拟形象。
当然,“复活”逝者,也可以有不同的技术标准。如果只是让构造出来的数字人类和自己的亲属或爱人说话聊天,那可能只需要把双方之间的数字资料整理并做学习处理就可以实现。但如果所构建的数字人类还要面对更多的人,那么就意味着其还应该具备识别不同个人和掌握对不同的人的不同对话,这个时候,需要的就是大脑上传或全脑仿真,这个时候所实现的,就不仅仅是创造出一个“数字人”,而是真正的“数字永生”。
实现真正的“数字永生”是一项令人匪夷所思的复杂工程。其背后的基本思路是,人们可以详细地扫描大脑的结构并采集大脑信息,再根据大脑原型如实地创建一个可以在硬件上运行的模型,并且其行为与原始模型完全相同,让非生物体真正拥有意识。
但问题是,不管是“复活”逝者的技术,还是构造真正的“数字永生人”,我们,是否真的需要这项技术?
一方面,当“复活”逝者的技术已经成熟并且可以进行市场应用,人们可以通过“复活”逝者来怀念失去的家人或朋友时,我们真的有勇气去接纳吗?
彼得·德弗里斯在其1959年小说《罪恶的帐篷》(The Tents of Wickedness)中,借小说人物约书亚叔叔之口说道,怀旧“并不是以前真实的样子”。对于那些过去的人和事,即便是回忆本身,都无法经受住岁月的冲刷。一个不可否认的现实是,即便逝者以数字的形式与其亲友进行对话,也不可能再是原来的那个人。
对于亲人家属来说,慢慢地消解对逝者陪伴的依赖,依靠的只能是时间慢慢地消逝。从这个层面上,“复活”逝者对一些人来说,可能不仅无法产生缓解的效果,反而更成为一个时时提醒的记忆投影。因此,如果无法分清现实与想象,对这类人来说,直面死亡的痛苦大概才是与死别和解的最好方式。
此外,当“复活”逝者成为商业化应用,必然受到商业偏好的影响,如果公司之间争相“消费”逝者,那么左右人们对逝者的记忆的就只会是利益,而不是公正、历史价值、情感价值等。因此,这些网站的聊天机器人也可能逐渐偏离本人的真实样貌,聊天机器人也可能会比本人更加外向健谈。
另一方面,如果人们终于克服了所有障碍,实现了“数字永生”,我们又应该在什么年龄永生?当“数字永生”技术真正成熟并推广,人类还是人类吗?生命的存在和意义是否会被重新定义?如果没有了肉体,人们还能以数字的形式存在这个世界上,那么缅怀的意义又何在?
当然,虽然“复活”逝者带来了许许多多的争议,但争议之中,人们的情感需求还是切实地不断浮现。
正如有人拜托科技公司,用VR技术虚拟出一个女儿的身影,只愿和女儿再过最后一个生日;有人身患重病,希望自己能以人工智能的形式,继续陪伴双亲;有人希望亲人的灵魂可以被注入到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机器人中一样,可以预见的是,以后这种利用科技去安抚丧亲之痛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虽然有争议,但也有很多人渴望再得到一次和去世亲人见面的机会。
或许,任何新生事物如果有真实的需求,那必然有它的社会价值。“复活”逝者让生者与逝者“对话”,或许也是科技给人们带来的一点独特的安慰。